他不懂自己,為何第一眼已經喜歡了他。
在一個青翠的校園裡,不過植物的茂盛並不能使他歡心,事實上他只是低頭走過,請了三個星期的喪假,等一下有一門通識課將要考試。
好險他是一個還算認真的學生,對他來說這堂考試並不困難。
朴智旻打開筆袋,等待老師走進教室,陽光從窗邊射下,天氣已經這樣好了,心情卻還是無法平復,有些心煩意亂的,他趴在桌子上,好像思考了很多,又好像沒有,試著抽離什麼,但意識好像從來沒有抽離過。
有人碰了他的肩膀。
朴智旻抬起頭來。
如果有一百顆流星,可以許願的話。
但是一顆行星,從未停止轉動。
今天他願意,盯著那雙眼睛,許願已經是多餘的事,他落入了一個軌道,為了一個人旋轉。
旋轉,旋轉,
愛著,愛著。
「不好意思,可以借你的筆記看一下嗎?」一雙靈動的眼睛,高挺的鼻樑,普世都能通用的審美——這人真好看。
朴智旻是視覺動物,而且他有照顧別人的習慣。
「我已經三個月沒上課了,不過這是學長借的筆記,可以借你。」朴智旻把桌上的筆記本遞了過去,對方驚訝的揚眉。
「你不看嗎?」
「我應該沒有問題......」
蟬鳴聲放肆的喧囂著,像是有一台錄音機,在朴智旻的腦袋不斷的倒放。
這個只有最後一節課到班的男孩,是一場宿命,聽說人死後會留在天上變成一顆星星,而地上的星星呢,大概是他吧,田柾國。
多麼好看,多麼自信,多麼燦爛。
可是他只能假裝自己不為所動,然後進行一場的枯燥的考試。
這樣就好了,人生之中總是會遇見極為吸引人的人事物,可是那並不能總是屬於我們。
比如說爸爸正室的那個家庭,比如說今天的陽光。
可是,為什麼要跟他打招呼呢,在飲水機旁發愣的朴智旻,再度遇到那個男孩,那時已經是新學期了,天氣變冷,朴智旻也從父親離世的悲傷走出。
他因為社團認識了樂觀而充滿哲理的金泰亨,即使是十月,這個世界開始變得平易近人起來,朴智旻開始笑,開始變得開朗有趣的「那種人」,他有了交友圈,他可以傾聽朋友的心事,也可以訴說心事給他們,他的人生並不孤單。
打工的地方,學校,家裡,三點一線的生活也開始豐富起來。
有時候跟朋友一起去打球,有時侯一起去吃飯,聊聊時下最新鮮的話題,虛度了一天的光陰,但也不覺得愧疚。
他從一個只知道唸書的書呆子,變成了一個自由的靈魂,他不用再為了期待而唸書,他一直都不需要,他真正的放過了自己。
當然他偶爾也會想念那個有點距離感的父親。
他幾乎要忘了見過田柾國這個人的時候。
「你也打排球嗎?哪個系的?」球衣恰到好處的彰顯倒三角的身材,一絲的汗液貼在他的臉色,顯得異常性感。
「我......法律。」
「你好,我是公廣系二年級的田柾國,你還記得我嗎?」
「當然......」這世界上耀眼的事物還會再出現一次,除了太陽,還有眼前的田柾國,朴智旻幾乎有點不敢置信。
「我是朴智旻......」
「三年級......」
對方噗哧了一聲。
「我以為你跟我同年呢,看起來像菜鳥一樣。」
「啊,不是的,說敬語啊。」朴智旻摸著後腦杓皺臉。
「智旻啊!」笑得咧出牙齒,田柾國還是不說敬語。
這樣的緣分或許可以把握吧,他已經跟以往憂鬱古板的形象不同,也有想要追求的人事物。
「其實很多人對我這種最後才想要臨時抱佛腳的人感到厭惡,不過你毫不猶豫地給我筆記,令人印象深刻呢。」
這次也沒有說敬語,不過朴智旻沒有糾正。
怎麼會一樣呢,因為是田柾國,所以只有給予,沒有原則,就算知道他圖謀不軌,還是會飛蛾撲火。
「你最近跟那個田柾國走很近呢。」金泰亨把球撿給朴智旻,在一邊也拿起球對牆練習。
「……有嗎。」
「對方風評很差,聽說最近還有一個學妹罵他到哭,不過田柾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,繼續到處拈花惹草呢。」
「他的確有那樣的本錢。」朴智旻的球又掉了下來,這不是他平時的水準。
「你別靠他太近......」金泰亨抓住朴智旻。
「他是異性戀,為什麼要提醒我這種事呢?他很花心跟我有什麼關係呢?」朴智旻皺眉。
「你明明是......」金泰亨詞窮。
「我不懂你為什麼總是總是往火坑裡跳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像是上次......那件事情也是。」
金泰亨正翻著舊帳,朴智旻聽了有些無奈,他輕聲的說:
「比較有挑戰性,難道不是比較有趣嗎?」
「你真是......」金泰亨搖搖頭。
純潔的外衣,冒險的心靈,簡直像是盲人自以為是地拿著地圖。
然後朴智旻跟田柾國關係越來越密切,直到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朴智旻什麼意思,雖然一開始若即若離的,經過了半年,幸與不幸的,還得感謝流感,朴智旻跟田柾國做愛了。
說實話,即使看過片子都不知道會有那麼疼,甚至像是處子一樣染上鮮血。
「那一刻,我甚至覺得想要娶你。」事後田柾國開著玩笑。
朴智旻倒希望那是真得。
交往過後,田柾國如同所有人說的一樣,特別混蛋。
「不要去夜店好嗎?」
「為什麼管這麼多呢?我以為交了一個男朋友,思想會更開放的。」
他的個性跋扈,自我中心,但也不是沒有缺點,他一邊親吻著朴智旻的下巴:「我知道你不放心我,但我也知道,我現在是你的。」
「你很喜歡後門那家吧,我會帶回來給你的,真得只是跟朋友一起出去,不要擔心。」
朴智旻被說服了。
當晚,他接到求救的電話,摟著醉醺醺的田柾國回家,總是這樣的田柾國。
他發現自己不需要一個貼心的男友,只要一個可以為他編織美好的夢的男人。
只是夢終究是夢,總是支離破碎。
回到家,田柾國傻笑著,然後低下頭來湊近朴智旻。
「在一起前,我也這樣,吻你。」
「其實我就覺得逗你很有趣而已,你的反應太明顯了,任誰都覺得好玩。」
「可是你好像很投入呢......」
手裡拿著那袋早已冷掉的羊肉串,嘴裡吐出可怕的話語,田柾國究竟是拯救他的天使呢,還是披著天使外殼的惡魔?
「不要說了......」
「快睡吧。」朴智旻把對方的被子蓋上,他寧可當個縮頭烏龜。
「我還沒說完......」田柾國探出頭。
「這樣說不是擺明傷害我嗎......」朴智旻嘆了口氣。
「不是啊,可是,我覺得我好像變了......」
「快睡吧快睡吧。」朴智旻摀著耳朵,他知道田柾國的幼稚與差勁,但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。
「你還沒吃,真得很好吃......」
「知道了。」朴智旻任由嘴裡涼了一片,連著心裡一起。
明明近在眼前,為什麼好像並沒有握緊在手裡的感覺呢?
金泰亨喝著飲料,一邊聽朴智旻訴苦,一邊皺眉。
「已經告訴你了,對了,他最近跟一個學妹走得很近......」
「你感覺像是D社......」
「我跟D社一樣消息準確沒錯......」
「我......」即使知道了,他還是會選擇繼續跟田柾國在一起,偏執認定了一個地上的星星,誰都無法改變。
在他的生命裡有許多陰沈的存在,有那麼一個明媚的人,就算有一點缺點,那也可以忍受。
「你今天不是要上民法嗎?」田柾國拿著一疊書本,皺著眉頭看著金泰亨跟朴智旻。
「剛剛先下課了。」
「那幹嘛不進我的教室,旁聽也可以啊!」田柾國有些忿忿,就算朴智旻不懂為什麼,也感受出來他的怒氣。
「想說在這裡等你......」無辜的表情。
田柾國拉著朴智旻的手,飛快地離開了學校的涼亭。
「那是我的朋友,你為什麼不能尊重一下!」朴智旻甩開田柾國的手。
田柾國詫異的看了朴智旻一眼。
「你以前不是這樣的,我說一就是一,你是不是被影響什麼?」
「你怕我被金泰亨影響什麼?」朴智旻的確很怕失去田柾國,這是他最不順著他意的一次,事情變得蹊蹺。
「你再給我說一次.....」田柾國瞇起眼睛。
「他那個樣子,有什麼好被影響的?難道不是你追我的?」
「你別太過分!」朴智旻飛快得接了話。
「為了奇怪的人變成這樣,你真是令人倒胃口。」說完,那雙眼睛變得冰冷,田柾國轉身離開。
大概是到頭了吧,朴智旻心想。
所有人都嘲笑他的不自量力,他的確是,為什麼要招惹田柾國呢,那個一開始在陽光下笑得好看的男孩,只是有所求而已,只是朴智旻在印象中製造了強加的記憶,因為一切都太灰暗,田柾國被襯托出來。
一個人回到寢室,他的腳步變得虛浮。
好想要大哭一場。
這個世界,正在背棄他。
好吧,但是簡訊提示音響了,朴智旻以為是廣告訊息,熟悉的頭像還是讓他手抖了一下。
「你有東西在我這,給我過來拿。」田柾國的簡訊就跟他人一樣霸道。
什麼東西呢......
「拿去。」
……
「成傻子了?」
朴智旻眼裡的焦距才真實起來。
田柾國手上,拿著一塊錶。
「你說想要的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你生日啊!為什麼?拿著快走!」田柾國竟然轉過朴智旻要趕人。
朴智旻露出感動的表情:「只有你送我禮物,連我媽都沒有......」
「難怪你叫我等你下課......」
「對啊有人還不懂得感恩,跟別的男生卿卿我我。」
田柾國側著臉,微微臉紅。
是在吃醋嗎......
朴智旻忽然發現了田柾國不對勁的因素,內心傳來一絲竊喜,如果沒有地心引力,身體大概會飄起來。
在田柾國低下頭為他戴上那塊錶時......
朴智旻想著:這就是他的男孩,有點壞,但是他離不開。
「你看你這麼不懂事,我還這麼體貼,是不是要給點補償......」
「補償?」
還沒問完,朴智旻已經被丟在床上。
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灰暗,也沒有絕對的色彩,
今天只是一個過客,明天還在等待著,
我們的愛情,還是時好時壞,
還是受傷著,
但也治癒著。
留言列表